分类
未分类

我的一位聋哑朋友

昨天看了《毒战》很多人冲着杜琪峰来,很多人冲着古天乐来,很多人冲着这两年港片拍的不乏精品,很多人可能只是冲着新片来。百无聊赖,想起之前某朋友推荐过,就看了一下,看完却被影片中的大聋小聋引起了一些回忆和画面。

我在初中时候,某次和一群朋友出去瞎溜达,那时候年轻气盛其实就是一群打打架的小屁孩。毛病也多。就到一所小学里面打拼乓球,谁知好几个乒乓球案子都已经被人占了,年龄也看不出来多大,和我们差不多吧。

打球也就不说了,他们玩玩闹闹,我就让一个小孩儿过去跟他们说我们要打球,让个案子出来。谁知道过一会儿小孩儿过来说:“他们是聋哑班的,没法儿说。”

我就过去,用手比划让他们让出一个乒乓球案子,谁知道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一个走过来冲我不断做出右手比出大拇指,左手横向伸出布,然后用右手不断向机器打桩一样捶在左手上。然后又坐到了不远处和人笑着“聊”着什么。

我回过头冲我的伙计们一笑说:“看,咱这名声还行,连聋哑班的都比大拇哥说厉害。”我一个伙计直接走到旁边要拿砖头,我拦住说疯了今天我们都是体育健儿动什么手,还聋哑班的。

我伙计脸色阴沉的跟我说:“那个手势是X你妈的意思。”

当然,这句话我们几个人都听见了,打球不好说,那个时候打架绝对擅长,家常便饭,何况我们还好几个。大家冷静的放下手中的乒乓球拍子,刚买的乒乓球,找砖头的找砖头,拖鞋的拖鞋,抽皮带的抽皮带。

虽然都是初中小屁孩儿,不过那会儿我们几个也是和城中村的村民打过,打过高中甚至大学的和社会上的混混。

可是结果,我们被打的一头血一头包,基本上被打的哇哇叫和不断骂脏话,对方的拳头和脚就特么和李小龙一样,力气特别大。对方人数比我们少2,3个。

再过了几天,我叫了一帮人准备过一过,其中我们一个朋友二墩子说:“你们肯定打不过他们,他们下手都特别黑,还特别团结,小学六年级的把高中的打的操场跑常见的事儿。”

我这位朋友的姐姐是他们的辅导老师,就是陪着聊天看电视的知心大姐姐那种,于是朋友就介绍我们认识,误会一场,这时,我才知道,那个带头的叫“贼板”(陕西的一种廉价香烟叫贼板猴)。

初中期间也很少见过贼板和他的兄弟们,偶尔在游戏厅,台球厅碰到了打个招呼,喝两杯。

喝酒的时候特别逗,我们都是各玩儿各说各的,但是如果看见哪个漂亮女学生或者女性走过,我那位朋友会翻译我们的看法和贼板他们的看法,比如我们坚定认为身材好才是真的好,贼板他们不高兴的比划脸蛋亲才是真的亲之类的无聊事情。

虽然我们也经常偶尔打架输了,或者被人用大卡车拉着人堵在学校里无处可逃,可是似乎我们从来没有叫过贼板他们,虽然贼板他们在社会上的名声好像比我们大很多。

虽然交流比较困难,但是我们一起看过黄色录像带,一起在小录像厅打过飞机之类的,也算青春一起飞过的朋友。

再后来许多年没有见过,一次许久未见的一个朋友来找我喝酒,那个时候我这位朋友是抢包的,就是比如说一个人到前面去抢包,他就在后头背后放一把砍刀,如果被抢的人大声呼喊或者紧紧抓着包他就上去直接砍,然后抢包的人就跑。

喝酒喝到高兴的时候,这位朋友和我叹气道,这帮江湖上的人最近被一帮聋哑人的欺负的基本上都快活不下去了,下手黑,专门盯着这帮地老鼠(一个抢包一个砍人的组合俗称),地老鼠包一抢,这帮聋哑人就上去连砍带剁就把地老鼠放倒,然后抢走胜利果实。

据说那会儿的西安这帮地老鼠,外地黑道居住的“双龙堡”的领导们还经常座谈开会,我有幸还参加过一次,里面有些人我认识或者听说过,大有那种:“啊?当年那个XXX就是你?”这种,里面有杀人了跑路了潜藏在这里的,有各种狠手的。

可是当我去他们开会的时候我看到的只是一个一个领导愁眉苦脸。反正那会儿西安的东郊部分地区少了很多这样的地老鼠和这帮聋哑人是分不开的,后来这些地老鼠为了避免被砍,便全部由领导斥巨资骑摩托抢包……

一次,由西安地老鼠联合河南道北的密谋,准备一锅端了这帮聋哑人,因为那帮聋哑人已经有些赌场都不好经营下去了,摊子弄的特别大了已经。下手黑,说话算数,不像这些人,收着台球厅或者歌舞厅的保护费还要经常去玩儿去消费,还不买单,好多老板也乐意配合聋哑人。

那会儿我也是小孩儿不懂事儿血气方刚的被叫了过去,那次动静大了,基本上东郊差不多点儿的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许多流传在我们心中的“大领导”级别的都有幸见到了。

有手枪,土炮,土枪,还有一众钢棍,砍刀,电锯条,摩托车锁,全部就集散在公园南路,那会儿有将近几百号人,什么都不干,每10几个人就在公园南路最近的公交站坐公交,就一站路来回坐公交,等着那帮聋哑人出来。旁边胡辣汤,修自行车的,拉三轮的全是那帮人。

那次动静非常大,据说有聋哑人报警了,又恰逢聋哑人找了西安某酒店老总出来说和(以前也是狠角色),某老总的发家又离不开当时残X会某要职人物密不可分。这位要职人物也是“残疾人”非常重视这事情。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又过了三四年,我才知道当初这帮聋哑人的小领导就有贼板在里头。因为当时聋哑和这帮人关系紧张,有几次他看见我都没和我打招呼。还记得说到这的时候,贼板不屑的看着我比划着:好几次他们要弄某些人都因为我在,没过去,要不然我脸上太难看了。

是的,我那位知心姐姐的弟弟朋友那会儿已经沦为贼板的翻译了。

那会儿贼板已经什么丽江,新疆,西藏之类的玩儿遍了,二墩子悄悄和我说他们现在买卖可张罗大了。

我问都这么大了,还老那么打打杀杀吗?二墩子也是眉宇间刻意学着贼板的样子不屑的对我说:“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打打杀杀。”

随后一个月里,那个时候我还挺穷,贼板和二墩子带着我几乎天天住酒店,去夜场,歌舞厅喝酒。

一天突然和我说这次他们要走了,形式比较不好。在我再三追问下,二墩子和贼板才告诉我,他们后来那次东郊大动静以后,就都不打打杀杀和抢“正常人”生意了。

他们操控许多聋哑人,和聋哑学校毕业的人(并不是每一位聋哑人的家境都还不错,也并不是每一个都有去工作的指标的)去偷窃。他们就在异地收钱,这些聋哑人基本分为小组(还是道上那一套),几个人一个小组,有组长,每天组长或者财务下午把钱转账给他们的公户,只留下生活费和住宿费。

然后他们的公户再分钱,所以也就理解了他们的大手大脚,我粗问了一下,二墩子笑着说,他们一个月也是几百万的分红。那会儿贼板已经是中层干部了,我还不怎么意识到的时候,我就记着那会儿贼板老捧一本曾国藩家史还是什么的书了,三本黑封面。据说是学习管理经验和自身修养。

果然过了没多久,就看到电视上新闻里说公安部还是怎么着进行专项打击这类特别恶劣的案件。

又过了一段时间,国内流行西藏了,流行去丽江了,那会儿还是你有这个想法特别酷,别人还会问你:“去那干吗呀有什么玩儿的。”的时候,我已经经常接到二墩子从越南,泰国打过来的电话笑话我说俗逼你还在国内待着干吗赶紧来东南亚吧现在满是他们的天下,你见过大海吗傻逼,你见过椰子树吗傻逼之类极尽羞辱的话语。

当然,隔着电话我也能听到贼板不怀好意两个手来回敲的声音……

再往后,我也有了我的生活,我在不知道他们在哪的时候去了西藏,去了很多地方。

电话也有了手机,QQ号也上的越来越少,我开始接触网络,知道天涯猫扑西祠,然后接到二墩子电话说他们在俄罗斯希望我尽快远赴俄罗斯云云,俄罗斯姑娘胸部大个子高皮肤白什么之类的。

我问不是东南亚混的他妈挺不错的怎么又玩儿到俄罗斯了,才知道贼板野心太大了和什么政要还是将军还是少校什么乱七八糟的搞的太过火了几乎一锅端了,加上那会儿港台那批狠人物越来越多,二墩子又是一个除了陕西话和普通话其他话都不灵光的人,粤语简直听天书也沟通不好。

说到这里二墩子还感叹道:“唉,出了门才知道,语言真的太重要了,有时候会限制你的发展。”

因为东南亚几乎什么枪炮也玩儿了个遍,老外见的更多了,交流的东西和买卖他们也不告诉我,怕吓着我。反正估计玩儿的挺横的截止临走。

所以到了俄罗斯有底气,什么都见过,一开始去也没怎么被欺负。在一个什么小镇上,几乎一半是中国人,不断说:俄罗斯这啤酒爽死你(我只啤酒主义者只喝啤酒),还特他妈便宜,就是味儿怪怪的,公交车一天一卢布,随便坐。

但是听得出来肯定他们没在东南亚和国内那么横了。

然后前几天二墩子给我发邮件说现在他们长居挪威,从国内倒滑雪器材到挪威,然后在挪威有好几家工厂做石油开采和造船什么的我也听不明白。

后来要了我手机号给我打电话,我问国外好国内好,二墩子说: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俩就以优秀华人企业家的身份回国找你喝白宝鸡(一种陕西啤酒)了。我笑着说:“早他妈不喝那个了,现在都喝九度,释放你心中的狼~”

临结尾,那边吵杂着工厂设备工作的声音里,二墩子说:“胡子啊,你顺便帮着问问你身边有谁要南非橙子的不啊?哥们儿手上有好些吨的。”

哈哈,得,有一天他们跑南非晒成黑煤球我也不意外。

我后来问过二墩子那你现在是翻译还是参谋加军师,二墩子说他不知道,贼板也说不知道,反正就是俩人和一个人一样,其实更像是爸爸和儿子或者兄长和弟弟。我笑着说要是不介意国外现在不是也能同性结婚吗?就听见电话那边浓重的两个人右手砸左手的声音……

对了。这是一个西安的事儿,请勿详究追问,当乐子看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