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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潜入深海的瘫痪病人

让我常常醉生梦死,穿着大短裤晚上在路边嘻嘻哈哈喝到凌晨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连同的,也是我已经跨入了某个年龄段。

所以我明白,这些让我心脏不再澎湃的生活,这些不再让我容易忧伤难过很久的夏天,这些就是所谓的“青春”吧。

但是这个东西已经离开了我。

我以前常常絮絮叨叨说着离开,青春与回忆怀念的时候,完全不像现在如此,心如死灰,对任何事情心情平淡,不再有激动,愤怒,反而换来的是一阵一阵的平静。就犹如初入小溪,那些小小的石子,轻轻流过的溪水都会让你感觉到不同的感觉。

当水盖过胸口,你每走的一步,都已不会再被影响,然后逐渐平静,又被这个世界掌控的走入深海之中。

我开始偶尔喝酒以后怀念那些之前疯狂的青春,偶尔脑中想一想,然后看着现在的自己,会有一个奇怪的感慨“啊,这青春就过去了。”酒局上,聚会上听着比我更年轻的小孩说着自己多么辉煌的一次斗殴亦或者多么忧郁情况下对爱情的倾诉,我也就抽一口烟说:“呵呵,你真牛逼啊。”

也没有讽刺的意思,也没有任何觉得吹牛逼了,肯定夸大了的成分那些想法。就只是单纯的说出,在一个年轻人站在青春漩涡里的时候,他需要一些人肯定他的经历,这应该让他骄傲。尤其是,尤其是像到了我这个年龄,或者说心理状态以后,我再无法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张狂之际的状态。

仿佛一个浑身瘫痪的病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和护士调情的病人,眼前活蹦乱跳的孩子,脾气不小的年轻人,亦或者是我和一样瘫痪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同类。

就是那么看着你们的生活,看着你们的经历,希望这些能唤醒我,很久以前也曾经历过的事情,想起那些岁月里和我一起疯闹的人是谁,他们叫做什么,我们到底做了一些什么样疯狂的事情。

对呀,你们,在哪儿呢?我能够回忆起那些夜晚街道上飞驰而过汽车的尾灯,我能够回忆起仿佛我和一群人蹲坐在路边,他们讲了一个什么笑话,都在哈哈大笑,我却抽了一口烟看着路边的街道告诉自己:“我要记得这个画面,说不定以后还能回忆起来”

可是身边的脸孔,我却再也无法清晰下去,我不知道了我的那些青春岁月是和谁在一起,想到这里,突然心里有一些久违的疼。

我不再会刻意去结交新朋友,不再因为一语不合抄家伙动手,不再在听到别人说明显很扯淡的事情时候揭穿对方,不再有活力,不再有新的思维,不再有新的生活。

回过头去看我这即将迈入某个人生阶段的前几年,假如用电影手法飞快跳过,我能看见我在酒桌人群前,由侃侃而谈,到言语较少,再到喝多了会多说几句,直到慢慢话越来越少,沉默越来越来多。

我的身边多了很多做生意的老总,我可以很快分辨出红酒的口感,产地,我可以教你用雪茄越来越舒适的享受,我可以一晚上从10万的车换着开,开到上千万的车,我可以不加收拾随便走到一个女孩面前不费心思的和她走入房间。我可以不管你是谁和你聊几个小时让你无比高兴一定要做好兄弟。

我好像多了一些残疾的功能,丢失了一些健康的功能。

我变成了一个无比残疾,应该瘫痪住院的,大家所谓的正常人。

不断意识到这点的刺激让我越来越痛苦,每次意识到这点就非常痛苦。然后就会短暂的陷入回忆中,那些被嘲笑为“没出息”“将来一定会后悔”的生活中。

喝着6元差不多一瓶的白酒,啤酒只要便宜就点分不出来好坏,只要能醉,喜欢一个姑娘发了很多自以为最真挚的傻话然后对方觉得你幼稚扬尘而去,和朋友们晚上出门,大马路上晃悠过来晃悠过去,晃悠好几个小时最终因为大家伙都没什么钱凑不了一次酒局各自回家。

想起身上只有20,30块,在雪地里掀开门帘,进入热烘烘的小店,看见角落一个桌子上全是我一堆朋友在招呼我赶紧坐过去罚酒三杯,坐下毫不客气拿出打火机问:“谁还有烟。”从不同角落扔来各种10元以下的烟盒。

九,十个人围绕着桌子大口喝酒,而桌子上尴尬的只有一盘凉菜,一点点的烤肉,老板娘一脸嫌弃给我们拿来一箱又一箱的酒,不谙世事的我们却感觉喝点儿酒老板娘跟我们是好朋友的没事儿瞎聊。

一个两个倒下了,有的人吐的一地都是,还清醒的几个人哈哈大笑骂着傻逼,但是根本不在乎吐在自己脚边的东西,只管拿起杯子和旁边的人继续喝着。

大家凑的钱没了,或者都喝不动了。你搀着我,我背着你,后面的谁又滑到了,大家哈哈大笑然后继续搀着,一步一步聊着天抽着最后的几根烟,走在满是雪覆盖的街道上,头上是昏黄的路灯,等到把这些喝醉的人都送回家,扶着让坐在门口,然后拍几下脸,说:“赶紧起来,到家了。”趁着他们父母还没出来,从楼道走出。

最后几个清醒的人蹲坐在路边再聊会儿,然后各自走回家。那是最美好的夜晚,不管春夏秋冬。

现在我也常常喝酒,但是大家似乎都好起来了,每次结束,大家互相挥挥手各自打个车就走了,如果还有搀扶,那也就是各自的女人,临走可能还会听见女人一边推着朋友上车一边念叨:“你们就这样喝吧,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再有这样你就别叫我来。”

冷风中甭管那些多了,领子拉高点,手里看看自己的东西都在不在,把家里钥匙拿在手里,照顾好自己回家吧。

回家以后我又成了那个残疾无比的正常人。

一觉起来,走在马路上,远远看见认识的人:“早啊,吃了没啊”,在我的内心世界,这是又一天,瘫痪在床的残疾生活。